文/孔起英 南京师范大学教授
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常会看见发生在儿童身上的这样一些审美与艺术现象:面对天上的白云,儿童自言自语着:“这是神仙,那是妖怪。还有一匹大白马,神仙骑着大白马追杀妖怪。”(对自然美的审美欣赏);面对“小人书”,根据画面形象,他们讲出了一个个生动的故事(对艺术美的审美欣赏);头上扎上一根纱巾,儿童开始了轻歌曼舞(歌舞艺术);两个孩子,玩起了娃娃家(表演艺术);一块黄泥巴,在儿童手中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形象(造型艺术);幼儿园里儿童用积木搭起了宫殿(建筑艺术);顺便,他们还用树枝在沙地上开始了涂鸦(绘画艺术)。诸如此类的活动,在儿童身上数不胜数。儿童的这种表现不禁使人要问,儿童的审美与艺术如何会有这样的魅力?儿童审美与艺术活动产生的机制是什么?对此我们认为,儿童产生审美与艺术行为的心理机制是儿童心理中存在的具有吸收性的张力结构——先在审美图式。它是儿童的集体无意识、个人无意识与意识相结合的产物。
一、集体无意识:儿童形成审美与艺术行为的心理深层结构
集体无意识是指整个人类的社会经验在长久的历史发展中经过无数次的重复所形成的心理深层结构,是千万年来人类长期实践中的那些既节省精力又能迅速对外界做出判断和反应的能力以及极其简化的形态的积淀。
荣格称之为“原始意象”或“原始模型”(Arehetype)。他曾对集体无意识做过如下说明:“它的起源无从知道,或者无论如何不能把它的来源归结为个人获得物。这些内容有一个突出的特点,那就是它们的神话特征。这些内容似乎并不只属于任何单个心灵或单个人物的模式,而属于一般人类的模式……它们具有一种集体的性质。”
集体无意识不是由个人习得的,而是一种“获得性遗传”,是一种种族的记忆,是某种遗传下来的先天反应倾向或反应模式,它具有所有地方的所有人都具有的大体相同的内涵和行为方式。马克思则从人类的社会实践的角度论证了“集体无意识”的存在:“五官感觉的形成是以往全部世界历史的产物”同样,前苏联心理学家列昂捷夫也认为,“人的活动汲取着人类的经验。
由此也可以得出这一结论:人的心理过程获得了一种结构,这种结构以社会——历史地形成的方式和方法作为自己的必要环节……”两位大师实际上都说明了在当代人和前代人乃至祖先的意识之间存在着极其复杂的生理——心理之链。
个体的心理结构的形成是一种“获得性遗传”,因而人的生命体能够获得和沟通遥远年代的祖先的经验,即都具有人类共同的集体无意识。这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康德的“共通感”和黑格尔的“人类的一些普遍旨趣”。
也就是说,每个个体的潜意识里都存在着集体无意识。集体无意识虽然不为个体自知,但它决定着个体的情感、知觉、想象、理解、创造等种种心理行为。而现代心理学也发现,这种先天反应模式或心理结构表现为人的大脑皮层上遗传下来的一些先天的神经通路。
因而,对于集体无意识地研究,我们只有用还原的方法,根据它所表现出来的意识水平上的心理现象,进行寻本溯源的推测和验证,才能把握到的它的存在。
例如,“曼陀罗”式样就是这样一种原始意象。曼陀罗是指一切具有某个绝对中心的图形——包括一切同心排列的圆形,一切有一个中心的圆形或方形,以及一切辐射状的或球状的排列。英国教育家里德曾经发现儿童画中的“心画”(MindPicture)都是一些曼陀罗式样。里德介绍说,这些心画是儿童们不假思索,“一画即成,用不着暗示。也用不着临摹或模仿”,并且表现出一些明显的共同的特征。
于是里德认为,“在儿童心内,正和成人一样,有一种心理历程或活动发生在意识层之下,这种活动易于把有机体呈现的不规则或基本的心象组成和谐的模式。”
也就是说,“这些画不是从外界来的,而是某种内在的现象,一定有意识的生理基础。……这种模式所取的形式是决定于分子的化学结构及其对电势的反映,分子是脑的物质基础,而电势是随伴着神经与视觉的活动”。
总之,里德认为儿童心画中出现的曼陀罗式样是儿童与生俱来的。
阿恩海姆在《艺术与视知觉》中列举了十几种儿童画中的曼陀罗式样,他说,曼陀罗式样是“儿童早期发展阶段上所创造出来的典型式样之一。要解释这一式样在儿童画中的普遍存在,我们只能联系儿童在低级的方法阶段上对视觉事物的秩序所具有的那种特定的需要。但这种式样被无意识和无意识的心灵知觉和创造出来的时候,它能够象征着它们对宇宙的本质所做的最最深刻的洞察。”曼陀罗是存在于儿童绘画中的原型。可见,集体无意识也普遍地存在于儿童身上。
我们的研究发现,儿童的美术欣赏中也有集体无意识存在。先看笔者所录的六岁女孩葛梦捷对毕加索的《和平》的解释:啊!我感觉这幅画把我带到了一个童话世界。我觉得这匹马很神奇。这幅画画得很丰富。这个球画得乱七八糟,但很好看,我觉得它有魔法。我在梦里梦到跟这个球差不多的一个球,也有魔法。我觉得这个有点像眼睛。我不知道,我觉得什么都像,我觉得很滑稽又很好玩。这个小孩牵着马,很有意思。这幅画中的人像在天堂里,很热闹。我觉得这棵树很神奇,果子很好玩。这个大人有点像女孩,但他是男孩,很好玩。这幅画很鲜艳,好像很紧张,因为有大块的深色,这边又有一点深色。这点鲜艳的颜色就好像是夜里的灯。我觉得这个小孩钓了鱼,他很高兴,高高兴兴地回家了。我觉得这个有点像猫头鹰。我觉得这个果子里肯定有一个小娃娃,它的颜色亮亮的,很好看。这匹马好像是人变的。这幅画都好像有魔法。
在我看来,葛梦捷对《和平》的审美欣赏中既有意识成分也有无意识成分,且更多地表现出一种无意识的幻觉性质。在解释中.葛梦捷不断地提到“童话世界”、“这匹马很神奇”、“球画得乱七八糟,但很好看”,“它有魔法”、“在梦里看到的球也有魔法”、“有点像眼睛,我不知道,我觉得什么都像”、“很滑稽又很好玩”、“很有意思”、“在天堂里,很热闹”、“树有魔法”、“人是男孩又像女孩”、“很紧张”、“果子里有小娃娃”、“马是人变的”等等,并且最后总结说,整幅画“都好像有魔法”。我认为,此时的葛梦捷已为一种2原型或称原始意象所激发和感染,而她自己并不完全自知。只是一种似是而非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因而,在葛梦捷的解释中存在着“好看”、“神奇”、“有魔法”、“滑稽”、“好玩”、“紧张”等等对自身感受描述的词汇。而这里的意象也不是客观现象的表征,而是无意识的心理象征。这样的类似“神话”的幻想中充满了一种对神秘的绝对力量的信念,这就是荣格所说的集体无意识,也类似于列维·布留尔所描述的原始人的“集体意象”。而这种似是而非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葛梦捷那里是一种前意识中的个人无意识经验。当然葛梦捷的欣赏中还存在着意识层面的经验。
同样,以对《和平》的欣赏为例,也有不少六岁儿童提到“妈妈”一词:黄臻:“宝宝睡觉,妈妈也睡觉;”张征:这个妈妈很着急,因为她的孩子丢了;金珊珊:妈妈在跳舞;朱珠:这个妈妈在喊她的孩子;黄欣:妈妈在端盘子;王为竞:妈妈在吹笛子。我们还可以在儿童对《和平》的解释中找到比喻义上的母亲,也就是母亲的变体。例如:葛梦捷:“画上的人像在天堂里,很热闹”;张征:“这边有个飞马,是天上神仙派下来的”;于仲男:“这是个天使,天使一手拿着宝石.一手拿着葡萄”;葛梦捷:“果子里面有个小娃娃”。
而在分析心理学看来,“母亲”就是一种原型。我们认为,这里的“天堂”、“神仙”、“天使”可以视为母亲之象征。把母亲作为原型使人想起无意识的、自然的和本能的生命。在一符号的背后,潜伏着的是“恋母情结”。这与人类寻求保护、帮助和得到养育的集体无意识有一定的内在联系,这样,“母亲”原型就具有普遍的力量。心理学家纽曼曾就母亲原型与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个体在无意识层次上的必然联系作了很深入的分析,他认为“即使是在正常的男性化的发展过程中,‘伟大母亲’原型(即恋母情结一一引者注)的能量也绝不容忽视,在危机时期,它的魅力是十分丰富的……以往的依恋永远也不会被完全‘根除’”。在我看来,面对《和平》,儿童所解释的“母亲”既是现实中母亲对儿童的生活的重要性在审美中的反映,同时又是一种原型,它的背后是儿童的“恋母情结”。它们有一种共同的、明确的指向,那就是儿童内心蕴藏着对母亲的依恋、敬畏、渴望以及赞美等多种感情。同时,对儿童来说,母亲也是安全的源泉。而“果子里面有个小娃娃”实际上是儿童以自己的本能对母亲作为女性本能地理解。也就是说,在儿童的心灵深处潜藏着一种恋母情结,他们在无意识中对母亲原型是一往情深的。正是这些深层的东西成了母亲原型在儿童艺术中变得永恒的、感人至深的主题的一个重要原因,而儿童在无意识状态下也能在审美活动中进行阐释。
以上这些在我们看来可能是原型的意象,其实是一种幻想中的形象,它更多地依赖于无意识的幻想活动,表现了无意识的心理内容,并作为这一活动的产物,或多或少地是突然呈现于意识之中。这一方面固然是无意识自发活动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意识处于某种瞬间状态的结果,或者说,是瞬间直觉的结果。总而言之,原型是一种在历史进程中不断发生,并且显现于创造性幻想得以自由表现之任何地方的形象。当然,这种情况在大多数人那里并不多见。因为集体无意识并不是人的意识能够清晰地把握得到的,但相对于成人而言,原型在儿童那里呈现的机会可能更多一些。由此可见,儿童身上存在着集体无意识。
二、个人无意识:儿童产生审美与艺术行为的重要驱力
除了集体无意识,个人无意识也是儿童产生审美与艺术行为的驱力之一。所谓个人无意识“是一些心理过程和心理内容的总和”。即个人后天的生活经验、习惯、记忆、需要、愿望等在心理深处积淀的结果,所以,个人无意识含有个人特性。它是一种个人的后天无意识,具有无意识的自发性,同时,它又是一种心理能量,在不受压抑的情况下,通过情感作用在个人的意识中表现出来,成为意识的内容。
因而,个人无意识的内容主要是情感调节情结。对于这一点,我们还可以从种系发生学和生物进化论的观点来看。我们说,形式快感能使人得到一种“替代性的满足”,以宣泄不利于人成长的消极情绪,美感则是在形式快感基础上产生的一种最佳代偿机制。
审美活动正是渊源于人的审美器官。即“有音乐感的耳朵”和“能感受形式美的眼睛”这一人类进化产物的一种愉悦。歌德说过:“人有一种构形的本性,一旦他的生存变得安定之后,这种本性立刻就活跃起来。”确实,对于人类而言,食必常饱,然后求美;衣必常暖,然后求丽;居必常安,然后求乐。这是毋庸置疑的规律。
在审美活动中,人的调节就由外部的人为调节转化为以内在情感的自我实现为标准的内部调节。在儿童的发展过程中,情感模式是认知模式的母结构,它是儿童最深层、最源初的东西。个人无意识在儿童所体现出来的情感调节作用更为显著。在儿童的艺术创作中,他们有时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进行艺术创造(当然,这里也受到儿童的语言发展的限制),而只是觉得心里愿意这样;在他们欣赏艺术作品时,他们有时同样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喜欢这幅作品,而只是觉得心里就是喜欢。其中的奥妙就在于这一对象具备了符合个体的某种心理结构的内容,而这些内容被主体直觉地把握到了。这就是个人无意识的作用。
下面是六岁男孩诸世杰对《和平》的读解:这个小朋友拉着一匹马,马有翅膀。有一些人在房间里跳舞。有一些人在外面吃东西。外面有一棵苹果树。还有大人和小朋友在玩游戏,玩得很开心。我也玩得很开心(幼儿手舞足蹈起来)。有的在吹笛子。(幼儿做吹的动作)他们一定很开心。因为他们玩得把事情都忘记了,都糊涂了,就是不要玩得太过分。
在这里,诸世杰首先进行的是对画面形象地感知与想象,当他想象到这些人物形象在玩游戏,并且玩得很开心时,他把自己融入进去了,这时,他被自己的情感控制着,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但这时,他的个人无意识中的那种成人教训过的、他的“缺点”——玩得开心时就“把事情都忘记了,都糊涂了”——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无意识地成为调节他的行为和情感的因素,因而他就学着成人的口气,“谆谆教诲”画面人物形象也要像他那样——“不要玩得太过分”。
宋代诗人范成大也描绘过儿童在绘画活动中的生动情形:黄发垂髫儿,握枝向泥沙。似解世人意,信手乱涂鸦。桥畔流水淌,树梢日影斜。口中呢喃语,兴尽忘归家。
范成大诗中的这位儿童一边“乱涂鸦”,一边“呢喃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审美世界里,以至于“桥畔流水淌,树梢日影斜”了,还“忘归家”。这种心灵深处的情感调节情结使得儿童具有一种“时间既是静止不动的,又是以巨大的速度运动的”的感觉。因而“当他‘醒过来’要判断过去了多长时间时,通常他不得不摇摇头。仿佛刚刚从茫然中苏醒,弄不清自己在哪里。”
三、意识:儿童参与审美与艺术活动的现实审美尺度
在儿童的审美与艺术行为中,还存在着后天意识的作用。这主要表现为他们的审美期待视野。
儿童的审美期待视野主要由儿童的生活经验与审美经验所构成。儿童的生活经验包括他所处的周围环境,他的现实生活经验与文化生活经验,以及由此所形成的性格、气质等等。
儿童的审美经验则体现为他从以往的审美活动中获得的经验以及所形成的审美情趣和对艺术史、艺术类型、艺术语言、主题、形式等方面的熟悉和领悟与认识等等。
二者以经验形式形成他们现实地进行审美与艺术活动的一个期待结构。也就是说,期待视野实际上是指儿童原先的生活经验和审美经验等综合形成的一种潜在的审美尺度。
儿童的审美期待视野是通过建构的形式进行的。这种建构有两种方式:
一是自觉的建构,它是儿童在具有明确的目的性、指向性的创造活动中,自觉地积累审美经验。“人所养成的意向体系越明确,知识越丰富,熟练技巧越完善,其无意识过程展开便越顺利,其效果也越好。”
二是非自觉地建构,这是在耳濡目染美的事物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地进行的。
两种建构的形式都大致经历了相似的过程。也就是说,儿童期待视野中量的增加是通过同化来进行的,而期待视野中质的突破与发展则是通过顺应来进行的。于是儿童的审美心理结构就由不平衡达到新的平衡。主体同化的对象越多的同时,其顺应的能力也越强。
举例说,在我们对幼儿的研究中,已欣赏过梵高作品的儿童在观看斯坦伯格的作品《护照》时,大多数认为后者与前者有相似之处,因为“这幅画里的线条也是在转转转(儿童边说边用手指画着圆圈),像梵高画的那样。”这实质上是我们所提出的第一种情形的建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儿童将斯坦伯格的“手指印”线条与梵高的“螺旋形”线条作为同样的线条类型以同化的方式储存在自己的审美期待视野中,为下一次的审美活动提供了前提性的审美经验。
加登纳曾描述了儿童审美与艺术能力成长的过程,从他的描述中,我们或许可以看出儿童的后天的审美期待视野是怎样形成的。他说,“虽然少儿艺术家的生活环境变化各异一一这些环境取决于儿童的天赋与其家庭生活环境条件——但所有那些将成为艺术家的儿童都似乎要通过一个达到艺术掌握的进程。在儿童5一7岁时,我们便能看出他们身上那种普遍的艺术倾向了。从各个文化社会阶层中都会涌现出类似的绘画设计、故事类型和音乐式样。将成为艺术家的儿童很可能比其他儿童能更充分更丰富地经验到这些阶段。他们也许具有特别灵敏的耳朵、丰富的词汇、各种各样的语言技巧,有强化了的形式感或运动能力。他们很可能对自己的经验特别敏感。这也许是由于遗传气质与非同寻常的训练的缘故,或者也许是由于其住处、家庭或自己本人的特殊环境的缘故。他们与一般玩耍的孩子还有更不同的地方,他们的心灵里充满着视像、概念、形象与音符。他们能产生出大量的制作活动、大量的识别以及微妙而充分的情感形式。差不多每一个孩子到了四一七岁时,在有合适环境的鼓励下,都是极富于创造性的。对于所有的孩子来说,这个阶段正是最自由的阶段。”加登纳又说,“训练,甚至光是看画这种实践,便能导致天真的主体与专业主体之间的偏爱趋于一致。”
在这里,加登纳既指出了儿童审美与艺术心理的先天性的一面,更着重地指出了后天的意识层面的生活环境、培养和训练对儿童的期待视野的建构的重要意义和作用。
综上所述,儿童心理中的集体无意识、个人无意识和意识经验三者通过情感的作用进行自组织,形成一个完整和谐的统一体,这就是审美先在图式——一种具有吸收性的张力结构作为一个整体,它一经形成,就在儿童的审美与艺术活动中无所不在地表现它的存在和作用。
简单地说,在儿童身心放松、不受压抑的情况下,集体无意识通过原型及其变体可能在儿童的无意识的幻想中出现,有时也许会或多或少地突然呈现于儿童的意识之中,而这仅仅是瞬间直觉的结果,儿童并不自知,并且并不是审美活动中的每个儿童均有此表现。大多数情况下,具有种族的共同反应倾向的集体无意识潜伏在审美心理结构的底层,为儿童的审美与艺术活动的开展起着原发性的动力作用。通过儿童个人心理活动的无数实现而沉积起来的个人无意识的情感调节情结具有一种心理能量,为儿童的审美与艺术活动起着继发性动力作用和定向作用。它们是朦胧的、一般性、隐态的,是一种内在的审美欲求,但具体进行什么样的活动却是不明确的。平时,它们以隐态的形式存在于儿童的心理结构中,并时时撞击着他们的心灵,使他们从其他活动中解脱出来,投入审美与艺术活动。
儿童在审美活动中,情感倾向所携带的能量就得到缓解和舒泄,体验到一种轻松愉快的感觉,这就是美感体验。而一旦儿童出乎内心的情感被激发起来,那么它有可能比较充分地引发儿童脑中繁复多姿、鲜灵活跃的表象因素。往往情感愈丰富,表象的活动范围也就愈大,而无穷多样的表象正是儿童对于审美对象的自由反应的重要前提。
在情感推动审美活动进一步向前的同时,其他心理因素就有可能得以聚汇和亲和,从而更进一步地把握审美对象。而显态的意识层面的审美期待视野则是鲜明的、具体的,是对某一具体对象十分明确的审美要求、审美趋向。它对儿童的审美与艺术活动起着选择作用和定向作用。隐态的东西积淀得越深厚,就越能经常地产生冲动,转换为显态的。而显态的又为隐态的积淀服务。
因此,儿童的审美与艺术活动是儿童深层心理中继承历史的集体无意识、个人无意识的历时性方面和儿童当下的意识经验的共时性方面相互作用而形成的先在审美图式的作用而产生的,这种先在审美图式使得儿童产生不自觉的审美活动的冲动,在审美对象的刺激下,形成审美活动。